事实核查 | 拜登行政令支持男女同厕和“男子”竞赛女子体育？
不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
我们在乎事实。
Facts Matter.
文：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
上任后第一天拜登签署了17项行政令，其核心是“回滚”，将多项川普政府的政策撤销。
其中包括了拜登在上周发布的一项题为《关于防止和打击基于性别认同或性取向的歧视的行政命令》（以下简称“行政令” ） 。这项行政令表示，最高法院关于工作场所歧视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和跨性别者（LGBTQ）的裁决也适用于学校、住房和移民等场合。
这项行政令在右翼和中文社交媒体中得到了极大的关注。比如下面截图中的这篇媒体报道：
看来对行政令提炼出的“中心思想”有两条：
1，允许男女同厕；
2，允许“男性”参加女子体育比赛。
先说结论：
1，该行政令的重点是要求各部门尽快审查有关政策是否违背反歧视法律；
2，无论是厕所还是体育运动，都未做具体指引，前者可以说是回滚到奥巴马时期政策，而后者根本没有涉及；
3，总统的行政令没有资格挑战各州法律。
“反歧视”行政令的核心是回溯法律
想要真正理解1月20日拜登签署的这项《关于防止和打击基于性别认同或性取向的歧视的行政命令》，最好的办法是阅读原文，链接在此：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presidential-actions/2021/01/20/executive-order-preventing-and-combating-discrimination-on-basis-of-gender-identity-or-sexual-orientation/。
行政令提出，“所有人都应在法律下受到平等对待，无论他们的性别认同或性取向如何。”
这篇不长的行政令在一开始时就援引了所依据的法律，涉及1964年《民权法案》第七条，1972年《教育修正案》第九条，《公平住房法案》，《移民和国籍法》第412条，外加一个最新判例，即2020年最高法院博斯托克诉克莱顿县(Bostock v Clayton County)一案中的裁决。
《民权法案》第七条禁止在就业环境中基于种族、肤色、宗教、性别、怀孕或国籍采取歧视。
《教育法修正案》第九条规定：“在美国，任何人不得以性别为由，被排除在接受联邦财政资助的任何教育项目或活动的参与范围之外，或被剥夺享受福利的权利，或受到歧视。”
这两条法案既是美国平权运动的成果，也是此后许多诉讼的依据。不过在当时，法律对于“性别”并没有具体的阐释，未提及这类保护是否包括了性少数群体，这也就埋下了最近这些年相关争议和诉讼的伏笔。
而2020年最高法院的这个裁决，其意义在于对《民权法案》第七条中的“性别”进行了广泛的解释，2020年6月15日，保守派大法官占多数的最高法院以六票对三票做出了标志性的判决：如果“某雇主仅仅因为某人是同性恋或跨性别者就将其解雇”，这种行为违反了《1964年民权法案》第七条。这就意味着，受到保护的不仅包括了人们出生时所确定的生理性别“，也包括了性取向或性别认同。
行政令将这些法律和最高法院判例作为援引的依据，强调无论是在学校、职场、住房、医疗保健等各种场所，所有人的性别身份或性取向均应依法受到平等待遇。
从这个精神出发，行政令要求政府行政部门的负责人必须审查他们自己处理第七条或性别歧视的政策，并考虑修订、暂停或废除现有的行动——可以看出，行政令的约束对象局限在政府行政部门，具体而言，指任何行政部门、军事部门、政府机构、政府控制机构或政府行政分支机构的其他机构（包括总统行政办公室），或任何独立的监管机构。因此针对的对象实际上非常有限。
厕所和“男人”参赛是怎么回事？
从字面上看，“行政令”中只有一句话涉及到与厕所或者跨性别者参加体育运动有关。原句全文如下：“孩子们应该能专心学习，不必为了自己是否会被拒绝进入洗手间、更衣室或参加学校体育活动而担心。”
这句中出现的几个关键词，“洗手间”、“更衣室”、“体育活动”成为令一些人紧张、焦虑甚至愤怒的引爆点。
厕所问题长期以来都极具话题性，从2016年大选一直说到了现在。
奥巴马政府在2016年5月发布了一个指导意见，明确规定杜绝“基于性别”的歧视也包括了基于“性别认同”的歧视，因此也包括跨性别群体，指导意见还要求所有公立学校允许跨性别学生根据心理性别来选择卫生间和更衣室。
然而，2017年2月22日，在川普的领导下，美国司法部和教育部撤销了这份指导意见，这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引发了许多法律斗争，跨性别学生开始通过诉讼寻求使用与个人性别认同一致的厕所。《纽约时间》此前在《民主党跨性别保护纵容男女同厕性侵增加？》一文中追踪过相关诉讼，发现多项法院裁决都倾向于支持跨性别学生的民事权利。2020年8月，联邦上诉法院裁定，佛罗里达州一个校区禁止一名跨性别男学生进入男厕所的政策侵犯了该学生在平等保护条款和《教育修正案》第九条中的权利。
而现在，拜登的行政令言下之意，应该是将川普政府撤销的指导意见再给废除了。但是否还会出台一个详细的指导意见明确说明跨性别学生和其他学生的权益，目前还不确定，因此从“行政令”中读不出来对于“男女同厕”的呼吁，更何况此前奥巴马时期的意见也并非“男女同厕”，只不过是尊重孩子们对自己性别的认同权利。
从常识来考虑，极少出现“今天声称自己是男生进男厕，明天号称自己是女生进女厕”这种场景，而从现有报道来看，多数争取如厕权的跨性别学生都是早已出现性别认知障碍，并已经开始按认同的性别穿衣打扮，在这种情况下，让这样的学生使用顺性别的厕所，反而可能会遭到伤害。一封由肯塔基州、马萨诸塞州、加利福尼亚州、华盛顿州、伊利诺伊州、纽约州和俄勒冈州学校官员签署的信中表示：“在允许跨性别学生按照自己的性别身份进入卫生间或更衣室的政策方面，我们没有遇到过问题。我们也没有遇到过跨性别学生或其他试图违反规则的学生。相反，我们的跨性别学生只是想在使用学校设施时保护自己的安全。”
再来说所谓“男人”参加女子体育比赛的问题。
在美国，参加大学和奥林匹克级别比赛的跨性别运动员已经受到特殊要求的限制。
据Transathlete.com网站报道，美国全国大学体育协会(NCAA)并不要求变性运动员接受性别确认手术，或者在法律上承认其变性后的性别，才能加入与其身份相符的球队。他们的要求是激素治疗。
如果学生是女跨男，通常禁止的睾酮激素治疗对他们是可以网开一面的，这些学生可以参加男子队的比赛，但不再有资格参加女子队的比赛。
如果是男跨女，也就是出生性别为男，但自我认同是女性，那么她必须完成一年的睾酮抑制治疗才能参加女队的比赛。这类治疗可以将运动员体内的雄性激素含量降到他们进入青春期之前的水平——可以试想下，有多少人单纯为了获得赛场上的优势，在并没有变性意愿的情况下，能在生理和社交上付出这么大的牺牲？
2015年，国际奥委会更新了针对变性运动员的政策，同样也不再需要运动员做性别确认手术，但也有明确的激素水平要求： 变性女运动员必须宣布其性别为女性至少达四年以上水平，在首次参赛前至少12个月内，其睾酮激素水平需要低于10nmol/L，而且在希望参加女子组比赛的全程内也需要保持低于这个水平。作为参考，正常成年男性的这项激素水平在14-25.4之间，男童低于8.8。
2019年，查尔斯顿学院哲学系副教授、自行车手蕾切尔·麦克金侬（Rachel McKinnon）作为一名变性女性，打破了200米计时赛的女子世界纪录，结果在推特上遭到了川普的辱骂。人们说她是在作弊，麦克金侬其后在《纽约时报》发文解释说，她就是女人，她的出生证、护照、病历、参赛执照上都已经注册为女性，她从2012年开始接受睾酮抑制治疗，激素水平低到已经无法检测到的程度。她确实非常高大，但在女子精英自行车运动领域，远有比她身体条件更为出众的运动员。
如果将竞争水平再下移一点，具体到州一级高中比赛，同样能看到拜登的“行政令”并不可能影响到各地政策。据Transathlete.com网站的数据，全美有16个州的政策对全面接纳跨性别、非二元性和性别不确定的学生参加高中体育项目持友好态度。10个州要么没有全州范围的政策，要么允许学校制定自己的政策。但也有17个州提出法案，要求运动员只能根据出生时所分配的性别参加体育活动，但爱达荷州迄今为止是唯一一个将该法案通过成为法律的州，不过，该法案因未决诉讼而被阻止。